中國詩人集體追憶堅毅長者

北京日報訊（記者路艷霞）瑞典詩人、2011年諾貝爾文學(xué)獎得主托馬斯·特朗斯特羅姆，于當(dāng)?shù)貢r間3月26日在瑞典斯德哥爾摩的一家醫(yī)院病逝，享年84歲。前天，諾貝爾文學(xué)獎官網(wǎng)發(fā)布了這一消息。在遙遠(yuǎn)的中國，特朗斯特羅姆的離去震驚詩壇，很多中國詩人都在追憶著這位性格堅毅的長者，以詩的名義向他致敬。

特朗斯特羅姆1931年出生于瑞典斯德哥爾摩，1954年出版第一本詩集《詩十七首》，引起瑞典詩壇轟動，后又陸續(xù)出版詩集《路上的秘密》《給生者與死者》《悲哀的威尼斯平底船》。特朗斯特羅姆2011年獲得諾獎時，頒獎詞這樣寫道：“通過凝練、透徹的意象，他為我們提供了通向現(xiàn)實的新途徑。”

特朗斯特羅姆一生寫作詩歌其實并不多，大約有270首左右。詩人、翻譯家李笠曾翻譯了特朗斯特羅姆的大部分詩作，在他的印象中，特朗斯特羅姆對詩歌始終是敬畏和認(rèn)真的，把它當(dāng)作一個工藝品去處理。“他通常四五年才出一本詩集，一首詩往往就會花費(fèi)很大的工夫去修改、雕琢，每本詩集通常只收錄20首詩。”李笠說。

北歐人崇尚簡約之風(fēng)，這一點也浸潤到了特朗斯特羅姆的詩作中，他堅持“言簡而意繁”的創(chuàng)作理念。而在李笠看來，特朗斯特羅姆繼承了中國唐詩的傳統(tǒng)，他的詩歌很幽靜、很悠閑，也很內(nèi)斂，給讀者留下很多空間，“他的詩不像中國當(dāng)代詩歌濫抒情，意象不精準(zhǔn)、不簡潔、不凝練，他帶給我們的恰恰是我們?nèi)狈Φ摹?rdquo;

詩人于堅在上世紀(jì)80年代接觸到特朗斯特羅姆的詩作，“他的詩作是通過現(xiàn)代語言處理過的，充滿了禪意。” 但于堅坦言，盡管特朗斯特羅姆是一流詩人，那個時候他最欣賞的詩人卻不是他，“在中國傳統(tǒng)文化的語言環(huán)境中，充滿禪意的詩作對我來說并不陌生，那個時候，我渴望對生命有強(qiáng)有力掃蕩的，或者是冷靜、客觀的詩作。”

特朗斯特羅姆曾兩次來過中國。最早是在1985年4月，他興致勃勃地爬上了長城，有詩人北島等作陪。2001年，李笠翻譯的《特朗斯特羅姆詩全集》在北京大學(xué)首發(fā)，詩人已中風(fēng)11年了，右手失去了行動力，他用顫抖的左手為讀者簽售的場面，很多人都記憶至今。那一年他還去了昆明，在春天的一個黃昏，于堅見到了他，他的樣貌甚至是難忘的，“他并不是弱不禁風(fēng)的書生模樣，他的臉像巖石一樣堅硬，就像修鍋爐的工人一樣，很有力量。”

特朗斯特羅姆享受到了中國詩人的“膜拜”。李笠曾經(jīng)每年拜訪老人家兩次，每次都會有三四位中國詩人一同前去。中國詩人王家新、陳東東、沈奇、趙野等二十多位中國詩人都去過他家。“其實見到這些中國詩人的時候，他已經(jīng)說不了話了，大家就是看一位詩人，就像是在看一棵美麗的櫻桃樹。”李笠說。

關(guān)于特朗斯特羅姆失去說話能力的那些年，李笠說，他對我們而言是個巨大的謎，“有些時候他說幾句，但聽不懂，都是言不達(dá)意的詞語。”可是，特朗斯特羅姆找到了排解的方式，他學(xué)會用左手彈鋼琴，每天要彈半個小時。更重要的是，盡管飽受疾病困擾，但他一直以堅韌的毅力堅持創(chuàng)作。

于堅2010年時去過特朗斯特羅姆的家，老人的家住在波羅的海沿岸龍馬島上，“我們只是握了握手，然后他歪著頭聽大家念詩。”于堅說，特朗斯特羅姆的家離斯德哥爾摩并不遠(yuǎn)，但他一直住在小時候長大的房間里寫作、讀書，從來不熱衷被人注意、出名這些事情。“中國詩人有被邊緣化的焦慮，這是中國特色，我認(rèn)識的世界各地的詩人朋友都非常安靜，連上網(wǎng)的人都不太多。”于堅補(bǔ)充道。